物流就像寒流一样，让贾村火热的心迅速降温，直至冰点。
贾村坐在窗前，盯着窗外的大树，一动不动。这时，他是多么希望呼啸的北风能吹落几片树叶，也好衬托一下自己悲催的心境——可惜那些叫不上来名字的常青树，叶片像抹了强力胶一样，牢牢地贴在枝桠上，只顾兴奋地随风扭动。活脱脱一群抽风的《江南style》。
张冰像只报丧的乌鸦，满眼血丝地飘进了办公室，悄无声息。
“靠！你走路怎么没声音！”张冰突然出现在眼前，贾村猝不及防。
“靠！你什么耳朵？”张冰冷笑两声，“刚电话又来催货了，再催我怎么说？”
“靠告诉他，越催越慢！”贾村感觉自己已经被逼到了墙角，现在只想回头猛咬一口，再用槽牙磨上三百回合。
张冰一向是遇见怂人搂不住火，眼见怂人竟然发火了，便温顺得像只绵羊，咩咩地躺进了沙发里。
这次客户重要到什么程度，贾村和张冰心里都非常清楚。大客户，第一次签单，而且定下的是飞天服务器——这是雅思科技签约飞天后，客户部拿下的第一单。客户的唯一要求，是短期交货。
订单下了，电话催了，结果几天后，飞天开始全线静默。飞天的订单系统显示已经发货，但货却迟迟不到。按常规的物流速度，贾村推算，那几十台服务器现在应该已经送到爪哇岛了。
张冰说，一定是该死的“双十一”闹的。这两天全国物流爆仓，满大街的物欲横流。
“一帮莫名其妙的家伙，没事儿瞎过节！”张冰今年“十一”刚过上正常的夫妻生活，一个月后就忘了自己也曾经苍白的历史。
贾村没好气地白了张冰一眼。“双十一”那天，贾夫人在网上买了小1万元的杂碎，贾村到现在还没缓过气来。
一凡也走进了办公室。不像张冰这支乌鸦，总带来噩耗；她像只喜鹊，贾村看见就满心欢喜。
果然不出所料。一凡进门便使了一招“喜鹊登枝”，向后甩起那血红的高跟鞋，咣地关上了门。
“可以发货了，刚确认。”一凡倚在门上，撇了撇嘴，显然这只是消息的一部分。“但我们定的货刚好工厂停产了，要发新型号要补差价……”
“什么！扯什么犊子！”张冰一如既往，听到和钱有关的问题，立马起反应。“不是早显示已经发货了吗！”
“说是系统出了问题”一凡转眼看了看贾村。
当初签飞天是贾村的决断，毫无疑问，他需要为此事负责。
“能发总比不发强。”贾村觉得现在必须拿出魄力， 客户至上嘛 “你赶紧让飞天发货，半天也别耽搁！”
“今天发货，还能赶上交货期。”贾村扭脸对张冰说，“你赶紧去告诉客户吧，服务器升级了，我们原价交货。”
张冰自然不愿公司吃这亏。虽说可能也就是小几万的事儿，但这损失实在忒有些莫名其妙了。
“这损失凭什么我们承担？得飞天掏啊！”张冰扭动着脖子，“原来AB遇到这事，也是他们自己补的差价！”
贾村当然记得，这事原来做AB服务器的时候，也发生过。不过AB那次确实用高配换了低配，而且自己承担了损失。只是，飞天不是AB，这事雅思说了不算。
“嗯再说吧，我去和飞天谈。反正不能让客户掏钱了。不是飞天，就是雅思。”贾村仿佛把自己放在了又一个新的高度上，俯瞰众生。他清了清嗓子。“合作初期，摩擦在所难免，之前做AB的问题还少吗？”
贾村说的倒是没错。雅思的客户部为什么这次不去主推AB，张冰也心知肚明。
恭送走了张冰，贾村又把头扭向窗外。他心想，争取让飞天掏钱那是自然。但做最坏的打算，即便最终是雅思“学雷锋”掏了这钱，让客户和飞天都念一下雅思的好，也未尝不可。小几万换个交情，就算是感情投资吧。
